2015年秋,十岁半的狗狗思拜克要死了。上周五下午再次带他去看兽医时,他孱弱的身体已经没法自己上下车了。我抱他,他痛得直叫唤。兽医确定是前列腺超级腫大,可能是前列腺癌。压迫大肠和膀胱,非常疼痛而且大小便不顺畅。从上次看兽医到这次,一周时间内,他的体重从22磅(20斤)掉到19磅。我在兽医诊所给我的两个儿子,狗狗的大爸二爸发信息,问他们下一步如何办。23岁的大儿子说,暂时不要狗狗安乐死,周六他回家看看狗狗,20岁的小儿子要我作决定。从十年多前开始养思拜克时,我们就同孩子们约法三章,我们会善待狗狗,但不能没休止地在他的身上花钱。我们是上帝的管家,钱要智慧地花在天国最有意义的事上。儿子们虽然很爱狗,很伤心,舍不得狗死,但是他们很理智,没有提出任何出格的要求,我们为此非常感恩!周六中午大儿子回家了,带着他的牧师夫妇和一个朋友。我们教会的一个小弟兄也在我们家。午饭后,我们聊天,大儿子坐在狗旁边的地毯上几个小时,一会儿抚摸狗狗,一会儿盯着狗狗看,眼泪鼻涕不停的往下淌。狗狗好像明白似的,躺在地上,眼泪汪汪,忧郁地往着他的大爸爸。大儿子哭累了,躺在狗狗身边的地毯是睡着了(见照片)。小儿子周六下午到家。一进来,问了一声思拜克在哪儿,就没踪影了。小儿子热爱健身,虎背熊腰,八块肌醒目,他比较自律,我猜他不会像哥哥那样难过。往常儿子们回家,一进家门,思拜克总是第一个迎上去,立起来,爬在大爸二爸的身上,抱着爸爸,张嘴摇尾,欢天喜地的,兴奋的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才好。儿子们也是对思拜克又搂又拍又抚摸,场面甚是热烈。现在思拜克没力气爬起来迎接他的爸爸们了。过了一会儿,小儿子走到厨房找东西。他两眼红红的,我本能地觉得他戴隐形眼镜的眼睛发炎了。我关切的问:“Honey (甜心),眼睛发炎了?”他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没有。”大儿子在旁边着急的说:“妈母,不要烦他。”老公也对我使眼色。我马上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小儿子一定哭了。我赶紧向小儿子道歉:“儿子,对不起,妈妈太粗心。”下午两个儿子帮忙把思拜克弄到后院去上厕所。外面秋高气爽,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白云。在温暖明朗的阳光里,思拜克耷拉着头,夹着尾巴,拖着沉重的身体,在草坪上挪动着。两个儿子和我站在凉台上,望着思拜克,沉默了好一阵子。过了一会儿,大儿子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At least he had a good life!(至少思拜克曾经有一个很好的生活!)”言下之意就是我们都很爱他,没有遗憾。我望着思拜克,淡淡的问:“下周让他安乐死吗?”随后,我描述了兽医告诉我的安乐死的步骤。两个儿子都同意。我跟他们沟通了为什么动物可以安乐死,而人不行。儿子们对上帝的话熟悉且顺服。动物没有灵魂,一死百了。上帝把管理动物的权柄交给人,所以人可以做决定。但掌管人生命的权柄在上帝,不在人。而且人有灵魂,人这一生是为永恒作准备的,当然准备的越充分越好。思拜克进来后,躺在房间的角落,一动不动,死气笼罩,泪眼汪汪,充满忧伤。大儿子不得不忙他的事去了。小儿子坐在狗狗旁边,低着头望着狗。我过去跪在小儿子身边,才发现他满面是泪和鼻涕。递给他一张纸巾,我也忍不住泪如泉涌。我一手搭在小儿子的肩上,哽咽着说:“没想到吧?!一个月前你回家时,他还活蹦乱跳的。生命不在我们的手中。”沉默了一会儿,我又说:“有朝一日,爸爸妈妈也会这样,再以后,你也会这样……人,都需要救恩和盼望。”小儿子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我含着泪,看着小儿子,停了一会儿,继续说:“我们都需要主耶稣。只有有耶稣,才能坦然面对死亡。”小儿子又点头,同时哽咽地“嗯”了一声。小儿子在灵性上,比哥哥更需要辅导。周日傍晚,两个儿子都回学校了。家里安静下来。我在厨房忙着,16岁的女儿走到我跟前,轻声地问: “妈母,准备什么时候让思拜克安乐死?”我回:“周一或周二。” 女儿细声请求:“他还能吃,不要让他安乐死。” 我知道女儿舍不得思拜克。女儿只是狗狗的姑姑,哥哥们才是狗狗的主人。过去的岁月里,都是两个哥哥管狗狗的吃喝拉撒,洗澡,病中关怀,逃跑了找回来,等等。哥哥们在家抒情时,女儿大概觉得不能喧宾夺主,没怎么吭声。现在哥哥们走了,她可以表达自己的感受了。平时狗狗和猫咪在家陪女儿,她舍不得狗狗死。老公是我们家唯一不喜欢宠物的,看见孩子们对狗狗的感情,也生柔情,建议暂时留着狗狗。和老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俩感慨万千: 思拜克十年多的生命,给孩子们的生活添姿增彩;上帝也借着狗狗,给孩子们制造了许多温柔心境和受教时刻。三个孩子都是我们俩自己一手带大的,没有经历过亲人的生老病死。我们希望思拜克的垂死,帮助孩子们思考死亡。人只有知道如何面对死亡,才能最有意义地活着。对孩子们来讲,失去思拜克,可能比失去一位从来没在一起生活的亲人还难过。老公和我再次被提醒,虽然国外长大的孩子们很独立,不指望爷爷奶奶帮忙带孩子。我们不要把下半生自我娱乐过去了,一定要把我们的生命(时间)投资到孙子辈和其他的年轻人身上,投资在永恒里最有意义的事上。否则,我们将来的死,在晚辈们心中激起的涟漪,连狗的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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