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等的爱
文/诺虹
生命与信仰 总第6期 2004年6月
“你看父赐给我们是何等的慈爱,使我们得称为神的儿女;我们也真是他的儿女”。(约翰一书3:1)
一、青春,为何是一帘悠悠的情愫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中国曾流行一部电视连续剧,名叫《渴望》。还记得它的主题歌中的歌词是∶“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亦真亦幻难取舍……”
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中国文革的大动荡,没有体验过那一代人心灵所受的冲击,然而,那一帘悠悠的情愫却也同样滋生在我这个只有19岁的年轻人的心中。19岁,风华正茂,但我对人生已开始在划问号了,常问自己∶“你将如何度过今生呢?”
我爸爸是省级银行的领导,是一个有一定的社会地位的共产党老干部,他的工作单位待遇很好。1987年,我虽然没有学好“数理化”,却荣幸地顶了他的位(那年他离休了,我就有了进银行的指标)。我19岁便较为顺利地成了一名银行工作者。
可以说我是生活中的幸运儿了,有多少人对我报以羡慕的眼光。不过,虽然拥有优越的环境,但我仍然陷在个人理想的追求与现实社会、家庭矛盾的挣扎中。
我从小就立志要当一名作家,因此从小学到高中毕业,我的作文成绩始终是很优秀的。当我踏入社会后,我为自己定下的目标是∶一边探索人生的真、善、美;一边要写出具有高尚境界的作品来,去陶冶人的情操。
我阅读了一些古今中外的文学书籍。出于有志从事文学的心理,我必须从中获取丰富的“文学精髓”,提高自己的写作技巧;但我更想从中找出一条路,找出完美人生的方向,找到真、善、美。也想去经验毛主席所说的那种“生得伟大,死得光荣”,去体验印度诗圣泰戈尔所描绘的∶“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经过一个时期后,我从这些百家精品得到了一些有益的启发。但这也只是在“意识流,仿梦叙事,复调”等技巧层面的收获,而大量作品中所揭示出的那种人欲横流的场景,人生痛苦、无助、艰辛的心灵“骇浪”,使我看出作家自身也常处于“灵”与“肉”的搏击、抗争中,结果也只能发出沉重的怨叹!
中国的贾宝玉的出家,俄国的安娜·卡列妮娜的自杀……这些文学人物的结局渐渐令我意识到∶文学对人的命运有许多浪漫的描写,但它并不能给人指出一个真实的出路。尽管如此,文学仍然是我锺爱的“情人”,我仍然锲而不舍地追寻“他”。
1988年6月,刚刚过了20岁生日,我在报纸上连续发表了几篇散文诗。看着它们的时候,虽有因成功而来的快乐、激动,可又有一种茫然感触生心头。我自问道∶“你写的那些黄昏的朦胧,少女的欢愉,清泉榛树的诗意,雨景中撑着蓓蕾碎花伞的情侣,还有那躺在母亲怀中鲜嫩如蕊苞的婴孩面颊,是生命的意义吗?”我没有答案。
我无奈地在“亦真亦幻”的“水中望月”中,画着远离实际的“诗梦”:“她”身着一件“美丽的纸裙”,但一碰便碎,这我倒是清楚知道的。
孤独的月光下,空旷的沙滩上,我踽踽独行。剖析自己的内心世界,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名逃避现实主义者,只愿退隐藏身在一个自我小世界里。冥冥之中,我究竟在与什么执拗?又究竟在逃避什么?
童年的记忆开始浮现出来……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继续革命先烈的光荣传统……”
六岁时,唱着这首歌加入了“少年先锋队”,当时还叫做“红小兵”。爸爸,这位我人生课堂的第一任老师,以他革命军人(当时他在军队中任职)的赤诚忠心给他的孩子们都以“红色理想”取名,我的名字为“红”,父亲希望我继续红色传统,将来成为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的人。这是我成长期,父亲给我的所有教育内容。
“红色家庭”、“红色接班人”是我无法选择的烙印。果然,从我六岁读书到我十八岁高中毕业,我历任了“少年先锋队队长”、“共青团支部书记”、“学生会主席”,甚至有老师要我去念本省的共青团学院,将来直接成为党务工作者。
但是非常幸运,文革十年动乱结束之际,正是我思想的形成和成熟期。大量的伤痕文学作品震撼了我的心灵。随着中国进一步地改革开放,西方的价值理念又令我深感新意。在不知不觉中,我已逐渐摒弃了从父辈、学校所传给我的“红色”信仰,甚至觉得这么多年来自己是被欺骗、被利用了。说实话,我从未感到当学生干部有什么快乐,也没有去申请“共青团学院”。然而我也无法接受西方的自我人性价值论等等,它们是那样的复杂,非我的思考力能明白的。这些西方思想离我的真、善、美的追求还是有距离的。
我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心灵落到了一处空白中,无法找到新的生命航灯。
思想是沉重的,我便寄意于“诗”、“画”。唱歌、演戏总会让我快乐、轻松起来吧?所以,我的业余时间不仅参加文学课程的学习,也去上影视表演培训班的训练课。当我的小品获得了最高分,有人称我是“明日之星,天才演员”时,我的虚荣心有很大的满足。
但一本名为“中外百名电影明星史”的书,又令我的明星梦深受打击。原来那些在影幕上光彩照人的女明星,在水银灯下的生活是如此混乱。靠出卖灵与肉赚取成功,是令我嗤之以鼻的事。我知道了我要追寻的美的价值绝不在那里。
理想是灰蒙蒙的,家庭生活也毫无温暖可言。父亲对我们子女的感情是以他的威严是否得到尊重为尺度的。在我成长的过程中,爸爸、妈妈最多说过“喜欢”我。什么是“爱”啊?那就是“爱党、爱国、爱人民”,因此,爱是离我的生命很遥远的事。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父母与儿女的关系是很紧张的,有时我真感到喘不过气来。
渐渐地我的心变得冷漠起来了,在暗中不断告诫自己说∶“收起对人的信赖,免得受到欺骗;收起对人的爱心,免得换来失望。让善良的愿望自生自灭吧,因为生活中处处都有的锋利棱角会将它们刺破、穿透的。”
这种选择,谁能告诉我是对还是错呢?这一帘悠悠的情愫,对十九、二十岁的我来说是无法言明的痛楚。
二、慈爱的呼唤
我出生、成长的时期,是中国文革的后期,和粉碎“四人帮”、中国开始改革开放的初中期。时代的转型,简直使我眼花撩乱。我多想寻找一片让心灵安息的沃土,找到生命终极完美的航线,不再蹉跎和彷徨,脱离缠在我身上的无形桎梏,拥有自由的双翼,在光明中飞翔!那时,我买了一本外国文学名著简史的书,看到其中有介绍《圣经》的内容,立刻迫不及待地读下去。
的确,“上帝”、“主耶稣”、“十字架”几乎在被公认的外国文学名著中时常被提到,如但丁的《神曲》,托尔斯泰的《复活》……在这些作品中,他们是做为光明、良善、美好的代表被讴歌,而且《圣经》也是无可否认的伟大杰作,这里面一定是有可探寻的价值的。我在银行工作,在我的客户中有一名“三自”教堂的出纳。他见我向他问及有关圣经的内容,便很乐意地送了我一本圣经。我开始阅读圣经,但除了欣赏它文笔的优美外,都弄不懂它里面的意义。可也就在同时,我心里面突然有一种很强烈地感动,似乎像有人向我的内心说话∶“你应该去信靠上帝。你人生中所有不解的问题都将在他的里面找到答案。”我十分诧异这种清晰地、反复出现在我心头的,像是天外之音的启迪,我感到冥冥中有股神奇的力量在推动着我走向一个全新的领域──基督教信仰。
1988年9月,我第一次踏进教堂。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些基督徒。他们热情地邀请我参加他们的家庭聚会。我被这些互称“弟兄姊妹”的基督徒所吸引,因为在他们身上表现出与社会上的人很不同的气质,是亲切友好,是真诚和快乐;他们的言谈举止既有修养,又透露着谦逊平和。他们开始向我传福音,将一些介绍基督教信仰的小册子、宣传单送给我,我很认真地阅读着它们。我时常会向一位在中学里当老师的弟兄问很多的问题,他都很有耐心地一一解答。但我始终有疑惑∶“神的义标准是什么?”“难道人的挣扎、痛苦根源就是罪吗?”
有一天,我手拿着圣经独自走在江堤上,思考着圣经上所说的话∶“没有义人,连一个也没有。”
我默默地想着∶“如果全人类都没有义人,那么上帝的义又在何方呢?人有没有希望成为义人呢?”
“你去看看耶稣吧,他就是神的义。在他的十字架上,人毫无义可言。然而人也可以通过他的十字架而有义。”我被心中所出现的这一回应惊住了,究竟是谁在我里面做指示呢?我抬起头来,看见云上太阳的亮光,正明朗、柔和地布散下来。在它的光照下,我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欣喜和温暖。站在太阳下,我做出了一个决定∶“如果耶稣真的那么伟大的话,他就可以听见我的心声;我先尝试将我的烦恼、忧愁告诉他,也就是那些基督徒朋友讲的祷告,看看我会有何种体验。”
于是,当我回到家后,就关上门跪在地上向他祷告。没想到我一开口说“主耶稣”三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不断地向外流,我哭了,哭了很久。那种感受真好像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可以毫无保留地诉说委屈和痛苦。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我从地上站起来,全身上下非常轻松,长期以来堵在心头上的说不清来自何处的沉重也消失了。“上帝啊,我要相信你!”这是我真切的心声。
三、何等的爱
主耶稣说∶“不是你们拣选了我,是我拣选了你们。”“我的羊听我的声音,我也认识他们,他们也跟着我。”感谢主!是他这位好牧人从天上发出呼唤,将我这只在旷野中漂泊的小羊带回了天父的家中。
1988年9月15日,是我在主里面获得新生命的日子。神通过圣经向我说话,让我看见自己在他面前,内心是多么的丑陋、黑暗。过去我以“纯”自居,“纯情的少女,洁白的裙衣”……可如今在神公义的律法下,我那自私、骄傲、苦毒、无亲情种种罪行实在是何等败坏!
我在神面前认罪悔改,求主耶稣在十字架上所流的宝血洗净我的罪。从那时起,生命中有极大的平安和喜乐。
信主以后的我,生命性情有了很大的转变。我本是家里最小的女儿,自来任性,对家人只有索取,还以为他们是理所当然地该为我付出。但在主耶稣十字架舍己的大爱中,我真是为自己以往的过犯自己责备自己。我开始向爸爸、妈妈、姐姐、哥哥认罪,请他们原谅我的自私给他们造成的伤害。从“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娇小姐变得越来越争做家务事。当家庭有不愉快出现的时候,我就用圣经上的话“爱是恒久忍耐”相劝。家人非常奇怪我的改变,我就告诉他们是主耶稣的爱带给我新的生命。
爸爸最初是强烈反对我信主,他实在不能接受一个他用“红色教育”培养出来的女儿,竟然“离经叛道”地站到另一个与他对立的“思想阵营”里去了。我很忍耐地听他训斥我“叛逆”、“中了帝国主义精神鸦片的毒了”……但他终于看到这些训斥说教是不能起到什么作用的,特别是我信主以后在家庭中全新的表现,他也就渐渐地消“火”了。整个家庭气氛得到了明显改善。
主耶稣的恩典是何等奇妙。在我迫切地祷告下,1988年10月份,比我大10岁又聪明又能干的大姐,也接受了福音,归向了主!
圣经学者威廉巴克莱说∶“人一生中有两个重要的日子,我们出生的那天和我们发现生命意义之时。”
我想进一步说的就是,这生命的意义只有在主耶稣基督里才可以得到。因为他曾宣告说∶“我来了就是要叫人得生命,并且得的更丰盛。”
现在回过头来看李白的诗句∶“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多歧路,行路难”,让我深深地感到,要想在人间思想文化的领域中追求“真善美”的真理和方向,这是不可能的。它的内涵和理念总在历史中不断改变着,被淘汰着,人也就因此陷在迷惘、虚空中。
走在耶稣基督的道路、真理上一晃有十五年了。我可以告诉您亲爱的朋友,我的确找到了我生命永远正确的航线。从1992年11月我辞去银行工作,完全委身于主,做一名家庭教会的传道人,到如今被主引领到在英国进修神学,从我一人信主到现在父母都成为了虔诚的基督徒,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主耶稣无限丰富的恩典,见证了神无比长阔高深的爱!
诺虹 来自中国大陆,现在英国进修神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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