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Rosa
从年初参加第一次圣经辅导同工培训课时,老师就要求我们每个学员今年要把自己的得救见证写出来。那时想着写作这事对我来说不难,况且还有一年的时间,就拖延着迟迟未动笔。可是真决定下笔时却发现不知从何写起,每当我试图去回想和思考自己的信主历程时,都感受到内心有一股强大的阻力。我总是给自己找各种理由和借口逃避、拖延,因为重温生命被破碎的过程实在不是一个令人愉悦的体验,更何况其中很多画面是我一直以来竭尽全力想要遗忘的。我想要放弃,因我实在没有勇气去把那些伤疤再次揭开,更没有力量和智慧冷静地从信仰的角度重新审视那些曾让我痛不欲生的经历。但我知道我不能就这样当个逃兵,我必须接受上帝要给我动的这次手术。
于是,我向上帝祷告,祈求天父赐我勇气和力量去回想这一路是如何走过来的,求祂将我提到天上,使我能够看见祂在这一路是如何一步一步带领和引导我的。因我所信的上帝是听人祷告的真神,祂带领我写下了这篇祂与我的故事。
故事要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国大陆开始实行的一项基本国策—计划生育政策开始讲起……
从父母寻求爱却遭离弃
我出生前不久中国开始实行计划生育,即一对夫妇只许生一个孩子。我爷爷和父亲都是家里的独子,因此,家里所有人都希望那个唯一合法出生的孩子是个儿子,而我的出生给这个家庭宣告了一个坏消息:这个“三代单传”的家庭从此断了“香火”。于是,父母把他们对生活所有的不满都归到我身上,他们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们这么辛苦都是因为你!”
从记事起,我的内心既充满了对父母的歉疚,又不得不担心自己随时可能被辍学。为了讨父母欢心,也为了保住自己读书的机会,我一放学回家就帮父母干各种家务和农活。常常因为中午回家要做饭,并要给父母送到地里,使得自己没时间吃饭而不得不饿着肚子去上学,以致小小年纪就患上了胃病、贫血,还有好几次因低血糖晕倒。不过,虽然体弱多病,在家也没有能看书学习的时间,但我的学习成绩却莫名其妙地常常名列前茅,从小学到高中我几乎都是老师眼里的三好学生和邻居眼里别人家的孩子,这使得父母几次想让我辍学的念头都因为舆论的压力而不得不放弃。那时我不认识上帝,并不知道这是上帝的作为,我一方面将学业的顺利归功于自己的聪明和勤奋,另一方面以此为资本想要向父母证明“我能”、“我行”。然而,不论在别人眼中我多懂事、多勤快、多优秀,父母都很少正眼看我,他们认为他们生我养我已经是涌泉之恩,还出钱给我读书就是恩重如山,我理当次次考试得第一才对得起他们。不过,即使得了第一,父母也不会给我好脸色。如果得了班级第一,父母会跟我说:“班级第一算什么,全校那么多班级呢!”如果得了全校第一,父母会跟我说:“全校第一算什么,全乡那么多学校呢!”如果得了全乡第一,父母会跟我说:“全乡第一算什么,全县那么多乡镇呢!”……
想要让我父母满意,想要向父母证明我配得他们的爱,太难了!
为了不让自己被父母继续看为大累赘,也为了减少自己的亏欠感,高考结束填报志愿时,我选择学校和专业只有一个必要条件:学费足够低。当看到招生考试报上某某学校某某专业学费为零时,我毫不犹豫地填报了,丝毫没有考虑学校的地理位置和专业前景。开学报到时才知道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才能到学校(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而那个专业是个极其冷门的专业,每年在我们省只招一个学生,那时很少有人听过那个专业(后来当我参加工作时,这个专业的研究对象莫名其妙地成了“香饽饽”,几乎各大高校都设置了相关专业,上帝的作为实在奇妙)。因为没有学费,只有少量的杂费、书本费、住宿费、生活费,从读大学的第二年起,靠着奖学金和做家教我就实现了经济独立,当然也就不再担心父母不让我读书了。而且我还可以省吃俭用攒下一点钱在春节回家时给父母买一些生活必需品,那时是我难得见到的父母开心的时刻,看到父母因我开心,我比他们更开心。后来去中国科学院读研究生,那里不仅不需要学费,每月的生活补助比当时本科应届毕业生的工资都高,除去必要的生活费,我每个月都可以攒下不少钱,那时父母对我更满意了,逢人就讲,我也觉得很幸福。
我终于得到了父母的认可!这么难的事,我都能做到,还有什么能难倒我呢?我的自我开始急剧膨胀。
硕士毕业后,我本计划继续留在科学院读博士,然而,上帝却对我有更好的计划,超过我的所求所想。有一天,我意外地收到之前某次国际会议上只见过一面的一位同行专家发来一封邮件,问我愿不愿意去欧洲某研究所读博士,她可以给我提供一份全额奖学金,不仅能覆盖我所有的学费、房租、生活费,而且还为我支付往返中欧的机票。那对于我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我几乎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当我第一次坐飞机到了异国他乡,看到那位只有过一面之交的导师半夜开车两个小时到机场接我时,我的眼眶湿润了,那是我第一次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配得别人对我这么好。如果说之前我所得到的(父母的认可和学业的顺利)是我自己努力赚来的,这次能出国读书还遇到这么好的导师,我不仅没为此努力过甚至从未想过,我们甚至都不能算认识,我有什么值得人家对我这么好?
博士临近毕业,导师给我两个选择:留在欧洲或是和她一起去新西兰,我很想留在导师的团队里继续我科学家的梦,可是当听到母亲在电话里一边哭一边说想我时,还是咬咬牙拒绝了导师的好意。为了不让自己有退路,博士论文答辩一结束连工作都没找(回国前找工作和回国后找工作的身价相差很大,以至我回来后被硕士生导师狠狠地责备了),我就买了张单程机票回国了。我回来后在离家最近的大学找了一份工作,又在父母的要求下贷款买了一套三室两厅的商品房。虽然对于刚工作的我还贷压力很大,但想着可以把父母接过来,一家人其乐融融地一起生活,自己压力大一点也没什么。从此他们不用再辛苦打工,我负责给他们养老,我的收入虽不高,但维持一家人的基本生活应该是没问题的。然而,事情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刚回国时,父母就三番五次、转弯抹角打听我带了多少钱回来,从我刚工作时,父亲就经常问我工资多少,开始他不相信我的工资那么低,后来当他看到了我的真实经济情况后就开始对我冷嘲热讽,说我读那么多年书都白读了,挣的钱不仅没有人家一个初中毕业生当小老板挣得多,甚至还没有他打工挣得多。在和我同住的那段时间,父亲几乎天天找茬骂我,吓得我每天下班后都不敢回家,常常主动加班,好尽量减少挨骂的时间。就这样鸡飞狗跳地过了大半年,我觉得自己快崩溃了,就跟母亲商量能否请父亲回老家。这下捅了马蜂窝,父母一听火冒三丈,他们认为我是他们生的,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的,包括我买的房子,我现在请他们走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他们还向我索要远远超出我能力的赡养费,并威胁说如果不给钱就要把我家给砸了。当时所有能说得上话的亲戚都被我父母说成是挑拨我与他们关系的,以至于后来再没有亲戚敢出面调解。闹得最厉害的那次,我只好报警求援,警察来了才把父亲请走。
从此,我与父母形同陌路,不再有任何联系。
我再也不相信“父母对子女的爱永远都是伟大无私的”那种童话故事里骗人的话,再也不奢望能与父母有其乐融融、父慈子孝的关系了。不仅如此,我回想自己过去几十年为了讨他们喜悦付出的代价,觉得特别亏,因此内心逐渐充满了对父母的怨恨、苦毒,还夹杂着对自己的悔恨、懊恼。更糟糕的是,与父母关系的撕裂导致我原先的三观崩塌了。我一直认为“爱”是最崇高、最有价值、最值得追求的,我也曾相信父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如今既然发现父母对我的“爱”都是自私和功利的,那我以为的那种“爱”存在吗?如果不存在,我的人生又该追求什么?我该为什么而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此外,父母的自私自利说明他们并不是为了我的益处着想,那他们的话就不能被我当作是非判断的标准,父母尚且如此,其他人的话更加不可信,那我行事为人又该以谁的话为标准呢?我过去几十年都没认清自己的父母,显然我自己也不可靠。我感觉自己被笼罩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明白,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不知道什么可信什么不可信,不知道路在哪里,不知道自己的脚下一步该往哪迈,也不知道谁能引导我。过去几十年读的所有书也都帮不了我,甚至都不能给我丝毫亮光(直到后来主耶稣的真光照到我这坐在死荫之地的人,呼召我出黑暗入奇妙光明,我才不在黑暗里走)。
父母离弃我,耶和华却收留我
其实早在我读研究生时,上帝就呼唤过我。不过,那时的我诸事顺利、心高气傲,狂妄地认为自己可以完全主宰自己的人生,毕竟连让我父母满意那么难的事我都做到了,可见只要我想做的,就没有做不到的。《圣经》上说:“骄傲在败坏以先;狂心在跌倒之前。”(箴言16:18)这话是真的。当一个学妹跟我说她是基督徒,她相信有这个宇宙是《圣经》里那位上帝创造的时,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一个和我一样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会相信没文化的人才会相信的上帝?在我那时的认知中,宗教与科学是对立的,所以我盲目地认为一切宗教都是反科学的迷信。为了拯救这位“失足”的学妹(后来才知道需要被拯救的人是我),那个周日我跟她一起去了圣保罗教堂,不过没发现那些去教堂的人有什么不正常,还觉得他们唱的诗歌旋律很美。为了更多了解他们,我买了一本《圣经》,只是刚打开第一页我就读不下去了,《圣经》第一页第一句如此说:“起初,上帝创造天地。”(创世纪1:1)这不是类似于盘古开天辟地的神话故事吗?那会我正忙着做科研,既没时间更没兴趣读神话(哪知那不是神话,乃是神的话)。就这样,因着我的骄傲(实则是愚昧),我让上帝哪凉快哪待着去,好让我继续按照我的心意、我的方式,追求我想要的,直到我彻底搞砸了,正如《圣经》上所说:“顺着情欲撒种的,必从情欲收败坏。”(加拉太书6:8a)
当我与父母的关系撕裂,我原本以为绝对正确的三观坍塌后,我既失去了方向和目标,也没有了人生准则。鉴于过去失败的人生,我也不再相信自己能做出什么正确的选择和决定,所以我亟需找到正确的人生方向,建立新的三观。有一天我打开书架上落满灰尘的《圣经》,翻到中间读到“传道者说:虚空的虚空,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传道书1:2)我的内心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回想自己过去的人生,为了一个不存在的目标努力几十年,最后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看来《圣经》不是我之前以为的神话故事书,而是富有人生哲理的书,或许我可以在这找到关于人生的答案。于是我开始利用一切业余时间来阅读这本“天书”,可惜其中绝大部分内容我都不知所云、似懂非懂,身边又没有基督徒可以请教。听说北美基督徒多,于是我计划申请去美国访学。
次年1月用几封电邮顺利联系到了一名愿意接收我访学的导师后,我向国家留学基金委提交了奖学金申请,3月底奖学金申请获批,5月中旬收到美国学校寄来的DS-2019表后立即申请赴美签证,6月中旬签证顺利获批,一周内在导师的帮忙下找到了满意的住房并签了租房合约,6月底我就到了大洋彼岸的美国。这中间的每个环节几乎都是无缝衔接,出人意料的顺利。这次距离第一次出国刚好十年,十年前的我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如今的我却身心俱疲、困惑迷茫。但奇怪的是,这次美国之旅却让我联想起十年前的场景,同样是孤身一人飞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同样是一位与我并不相识的导师开车两个多小时到机场接的我,上一次是导师把我接到她自己家,这次是导师把我送到房东家,那天到家时已是晚上九点多,发现房东奶奶准备了热腾腾的饭菜在等着我。
我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这一次我不再只是怀疑,而是深知自己不配。
原来只是听说美国基督徒多,到了美国才知道教会遍地开花,且有名目繁多的宗派。校内还有基督徒教师团契、学生团契,社区还有专门服侍留学生的基督徒志愿者组织。我不知道该参加哪个,于是就每个周日去不同的教会,周间再参加不同教会的圣经学习小组和基督徒团契,我想先多看、多听、多了解,看看有什么不一样之后再决定。大约半年过后,我没发现这些教会不一样的地方,却发现了他们的共同点:这些基督徒都很直率、坦诚,而且对每一个人都很友善,很有爱心,很乐意花钱、花时间在学习和生活各个方面帮助留学生,周末还开车带留学生们去爬山或看海,每逢节假日都会邀请留学生去家里做客。他们为这些来自异国他乡的留学生付出这么多,却没有任何可见的回报(不可见的似乎也没有),这些学生在这短则半年,长则四年,也很少有学生能与他们长期保持联系。我很纳闷,他们为什么愿意付那么大代价去建立那些无回报又不长久的关系呢?他们怎么能那么喜乐地去做这些无利可图甚至明显吃亏的事情呢?他们为什么能去爱那些并不可爱的人呢?把我所认识的人在头脑里做了多次多元方差分析和主成分分析后,我得出结论:他们的信仰决定了他们不合“常理”却美好得让人难以拒绝的行为。他们不仅无私付出,而且很喜乐,与我父母自私且充满抱怨的生命和我自己努力付出却愤怒、苦毒的生命形成了鲜明对比。我被他们美好的生命吸引,因确信他们的生命与他们的信仰相关,所以我更加渴望认识他们所信的是怎样的一位上帝。我如饥似渴地读圣经、参加查经学习,有疑问时寻找一切机会请教身边的基督徒,他们就像上帝差派的天使一样,随时随地乐意解答我信仰上的疑惑。此外,C.S.路易斯的《返璞归真》又从理性层面帮助我扫除了很多信仰上的障碍,促使我完成了从无神到有神的信心的跳跃。
我于2018年的复活节受洗归主。
从理性认知到心意更新
受洗后我自以为明白基督信仰的真谛了,其实我只是从《圣经》中摘取了一些我需要的部分按照我的理解当作信仰。比如:我认为神创论比进化论更合理,因为只有神创论能告诉我人生的目的和意义,为我指引人生的方向,使我不再迷茫,所以我要认识上帝(我那时把“认识上帝”等同于多读《圣经》)。“上帝就是爱”,“上帝爱世人”,这些话让人听上去很受用,尤其在读到“我父母离弃我,耶和华必收留我”(诗篇27:10)时,我备受安慰,感动到泪流满面,有创造我的上帝爱我,我还用在乎父母是不是爱我吗?上帝是爱,上帝的爱才是真正的爱,才是我所追求的无私、崇高的爱。
信仰似乎只是给我提供了答疑解惑和自我安慰的工具,我的生命并没有被信仰改变,因为我读《圣经》两年后,还是不知道怎么把《圣经》中上帝的话与自己的现实生活联系起来。就在我沮丧之时,听到新生命热线晓勤老师的公开课,课程中她反复强调真正的基督徒是那些尊耶稣为主的人,因为主耶稣说:“凡称呼我‘主啊,主啊’的人,不能都进天国;惟独遵行我天父旨意的人,才能进去。”(马太福音7:21)那天我犹如醍醐灌顶:认识上帝不只是读经、祷告,也不只是聚会、听道,《圣经》上说“只是你们要行道,不要单单听道,自己欺哄自己。”(雅各书1:22)只读经、听道,却不照上帝的话去行,行事为人不尊耶稣为主,就是自欺欺人,就不是真基督徒。
难怪我的生命一直没有改变!
信耶稣的人要尊耶稣为主,照着耶稣所说的去行。既然明白了真理,我从哪里开始呢?主耶稣说:“只是我告诉你们:要爱你们的仇敌,为那逼迫你们的祷告。”(马太福音5:44)我若连自己的父母都爱不了,怎么可能去爱仇敌呢?我觉得自己首先要做的就是照主耶稣所说的去爱父母。于是我一次次地在心里对自己说要饶恕父母,我自以为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父母了,就开始联系父母,可是一见到父母时不是说不出话就是一开口就带着怒气。爱父母,这个在很多人是很自然平常的事,我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有基督徒姐妹告诉我要为这事向上帝祷告,我也祷告了,祈求上帝帮助我能够原谅父母过去对我的伤害,帮助我与父母恢复关系。可是当我见到父母、听到他们说那些难听的话时,我还是觉得很受伤、很愤怒;事后我又懊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但没有修复关系,反而把关系搞得更糟糕。那时我才理解使徒保罗所说的:“我也知道在我里头,就是我肉体之中,没有良善。因为立志为善由得我,只是行出来由不得我。故此,我所愿意的善,我反不作;我所不愿意的恶,我倒去作。”(罗马书7:18-19)我知道恨人就是杀人,知道因听到自己不爱听的话就发怒是犯罪,我不想怨恨、不想发怒,我想要爱父母,想要和父母修复关系,但我不想要的却是我实在行出来的,想要的却实在行不出来。
我不行,我的祷告,上帝似乎也并没有垂听。我被困住了!
原来明白真理不难,难的是活出真理。我靠自己显然是活不出来了,我既信了上帝,上帝为什么不听我的祷告、不帮助我呢?有一天读到诗篇66篇,诗人说:“我若心里注重罪孽,主必不听。”(诗篇66:18)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虽然认信受洗了,却从未在上帝面前认真地承认过自己的罪,我一直只是在笼统的概念上承认自己是个罪人(我把“罪人”理解为不完全的人,人无完人嘛,所以所有人都是罪人),我并没有真正理解《圣经》中“罪人”的含义,也并不真的不相信自己罪已至死(或说“压根不配活着”)。我一直认为自己大体上还算个好人,爱憎分明、嫉恶如仇,至少比大多数人更正直、更有道德。虽然两次留学经历中遇到的很多人给我的爱是我不配的,但在与父母的关系中,我觉得自己付出的远多过得到的,且我完全是被动受苦的一方,我并没有任何过错。然而那天圣灵光照我让我看到我的痛苦并不是来自父母的自私、贪婪、无亲情,而是来自于我把父母当作偶像的罪,以及这个拜偶像的罪衍生出来的一系列其他的罪:为了证明自己配得父母的爱,我一直特别好争竞、好嫉妒、自以为义、常常论断人。当我没有做到自己或他人期望的样子时,我还会说谎、装假,或者只将自己认为好的一面展现在人前。得不到父母的爱时,我内心对父母充满怨恨、苦毒,这些让我的心越来越刚硬,为人越来越傲慢、刻薄,毫无怜悯而且暴躁易怒。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人、鼓励人、怜悯人,我看不见上帝在他人身上的恩典,满眼看到的都是别人眼中的刺,但凡出口必伤人。“他们的牙齿是枪、箭,他们的舌头是快刀”(诗篇57:4b),这说的正是我;我以为自己以前凡事都想讨父母的欢心,是出于对父母的爱,其实不然,我爱的只是自己。我抱怨父母自私,我也一样自私自利;我骄傲自义、不知感恩,我一直在努力追逐我想要但没得到的东西,却对上帝已经赐我的恩典视而不见;我从未为上帝赐我健康的身体、读书的能力和机会以及身边帮助我、关心我的亲戚、老师、同学、朋友感恩,我甚至将这一切都归荣耀给自己:我以为健康的身体是我饮食自律、坚持运动的结果,我以为读书的机会是我努力学习的结果,我以为别人关心我、帮助我是因为我聪明、正直、讨人喜欢。我是何等骄傲自义!《圣经》上说:“上帝阻挡骄傲的人,赐恩给谦卑的人。”(雅各书4:6)自私拦阻我爱他人,骄傲拦阻我亲近上帝,自私和骄傲才是我痛苦的根源!
我想要爱父母,我做不到;我想要以恩慈待人,我也做不到;我想要不自私、不骄傲,我更做不到。正如诗人所说:“我的罪孽高过我的头,如同重担叫我担当不起。”(诗篇38:4)不过,既然我所相信的这位上帝是创造天地万物的主,是拯救人脱离罪恶与死亡的主,祂都能使无变有,使死人复活,那在祂就没有不能的。那天我在上帝面前屈膝,向祂承认我的罪、我的无能,我流泪祈求主耶稣的赦免和拯救,因这正是上帝在基督里应许我们的救恩,耶稣基督,上帝的儿子降世为人就是为了藉着祂的死好将自己的百姓从罪恶里救出来。这就是上帝那牺牲的爱、奇异的爱、伟大的爱、崇高的爱,为使我们这些作上帝仇敌的该死的罪人不至灭亡,反得永生,“惟有基督在我们还作罪人的时候为我们死,上帝的爱就在此向我们显明了。”(罗马书5:8)上帝是听祷告的真神,经上说:“我们若认自己的罪,上帝是信实的,是公义的,必要赦免我们的罪,洗净我们一切的不义。(约翰壹书1:9)当我向上帝认罪祷告后,罪的重担瞬间脱落,我的心里充满了赦罪的平安与喜乐。
那天上帝不仅使我这瞎子看见自己的罪,更使我看见祂的恩:我有这样的父母,是上帝的精心安排,父母是上帝手中的器皿,为要破碎我心中的偶像,不要把盼望放在这个世界,使我寻求祂、归向祂,好叫我得着那喝了就永远不渴的活水,而不是离弃活水的泉源,为自己凿一个破裂不能存水的池子。我应当为父母向上帝感恩。其次,父母和我一样是罪人,生在罪中,也死在罪中,因为里面没有爱所以也给不出爱,父母和我一样需要耶稣基督的福音,需要被主耶稣从罪恶中拯救出来。如今上帝既然从圣灵重生了我,亚当里的老我就已死,我就已经是一个在基督里的新人,如经上所说:“若有人在基督里,他就是新造的人,旧事已过,都变成新的了。”(哥林多后书5:17)既是新人,我与父母的关系也当更新,他们不仅是我肉身的父母,而且是我的天父上帝所造、所爱,且有上帝形像的人,我作为基督的仆人,有责任向他们传讲基督的福音,向他们见证基督的爱,盼望他们和我一样能得着基督里的新生命、真平安与真自由。
爱是恩,是从天上来的,是我不配得的,是父母给不了的,也是我不能靠自己赚来的,我却一直试图藉着“我能”向父母证明自己配得,结果一无所得;当我诚实承认自己“不能”、“不配”的时候,上帝就使我的爱杯满溢,怨恨、苦毒荡然无存。我与父母恢复了正常的联系,今年暑假我邀请母亲来我这小住,给她传讲耶稣基督的福音,靠着主加给我的力量我向母亲承认我过去那些年对他们心怀怨恨和苦毒的罪,请求母亲的饶恕,母亲说是他们做错了,对不起我在先,母女二人彼此认罪、抱头痛哭。
其实,父母之前对我的看法并不是完全没道理,我的出生确实不是这个家庭的好消息,我不需要证明也不能证明什么,不过即使我的父母当时生的是儿子,也不会是什么好消息。唯有耶稣基督,上帝儿子的降生才是这个家庭和其他所有家庭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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